我做公安新聞24年,寫了很多有關警察的文章,交了很多警察朋友。涵蓋諸多警種,他們多在一線工作,有的是我人生過往,有的是我一輩子哥們兒。因為對這種職業(yè)的理解頗深,所以我寫的文章被很多警察認可,說我寫出了警察的感覺。
時間很奇妙,消減了歲月,積累了年輪,漸次到了可以回憶的年齡,再掰著指頭數(shù)數(shù)我采訪過的人,忽生感慨:誰也無法逃脫時間的沖刷。
我生長在農(nóng)村,小時候全公社十三個大隊只有一個警察,時常見到他自己騎輛破自行車,挨個村子轉(zhuǎn)一圈,就天下太平了。那位警察的兒子和我是同學,后來我的好朋友考上警校,穿身制服,別提多神氣,當時我在讀大學,特意借來他的警服大衣試穿一下,也跟著神氣一把。再后來我介入公安新聞,天天和警察打交道,慢慢地體會到穿上警服那種常人不具備的氣質(zhì)。久而久之,就融入了這個群體,成了警察的朋友。
這些年我親眼看著警察肩上越來越繁重的擔子,很為他們的健康擔心,實在講,這個群體都處于亞健康之下的狀態(tài)。可是這個國家不能沒有警察,設想一下如果沒有警察,社會秩序?qū)??我采訪的第一位警察,偵破一樁系列詐騙案子,從上線索到偵查,再到把騙子抓住,都是他一個人,而真正跟著他的,是他還不到五歲的孩子。因為離婚了,女方不要孩子,他自己帶孩子,值班時就把孩子帶到單位,父母歲數(shù)大身體不好,只能靠自己。稿子見報后,他和我喝一次酒,喝著喝著他就流淚了。男人看見男人流淚,往往很震撼,那一場震撼,促使我寫了很多有關警察情感的文字。
還有一位警察大姐,搞了一輩子案子,幫助無數(shù)人討還公道,自己卻被騙得很慘。騙她的人是她的好朋友,那個好朋友專門以各種理由向熟人借錢,借了就不還,累計百萬之多。警察大姐無奈之下把最擅長借錢的好朋友推進高墻內(nèi),而她自己為了幫助一位被欺負得更慘的被害人討還公道,生生累死了。我參加了警察大姐的葬禮,可以用人山人海來形容,因為她幫過的人太多了。
曾經(jīng)有人問我,怎樣才能寫好公安新聞,我直言不諱地說,走近警察,了解警察,才能寫出警察的感覺。
還有人說,跟警察處不透,警察翻臉不認人。其實這是誤解,警察的思維和常人不同,他們的準繩感是常人不具備的。理解或者接近理解這種準繩感思維方式,和警察交朋友也就不難了。
2000年,我參加湖北武漢的公安筆會,結(jié)識了一批專門寫警察的文友,他們筆下的警察形象生動活潑,充滿人情味。當時警察題材的影視劇、小說、報告文學非常熱門,我從那次筆會之后嘗試寫公安小說,居然也有點意思,許多警察看了都說那就是警察的感覺。說來說去我還是文字匠,是寫警察稿子的“熟練工”。因為實在是太熟悉了,一路寫下來,找到了其中的樂趣。
無論怎么說,警察的故事多得寫不完。